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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终点

饱和式安利受害者此地之外饱和式安利受害者约 2457 字大约 8 分钟...

我见过这样的事。

一个……没有悬念的转盘,每一段泾渭分明的选项里,都写着相同的答案。它悠悠旋转着,指针拂过纸面,像是用手触摸拉特兰大教堂里管风琴的每一根管道。

旋转有意义么?

我蹲在低矮的断墙后,萨科塔人气喘吁吁地翻过来靠在我旁边。

“想清楚了?”我懒洋洋地看着她,手在兜里摸索着,掏出一把子弹。

萨科塔显然没空跟我贫嘴。她猛地一缩头,几支弩箭贴着墙沿从她头上射过去,几乎蹭到她头顶的牛仔帽。“总之给我试试,再过一会儿,我的头、脖子和身子的顺序就完全随机了。”

她伸出手来,子弹一颗颗从我指缝中落下,她只接了几颗便收回手掌。萨科塔从腰间的枪带里拔出左轮,熟练地抖开弹巢,将不知何时捻在指尖的子弹填入空荡荡的弹穴中。

只填入了一颗,她便迟疑着看向我,我指指墙那头穷凶极恶的赏金猎人,没有说什么。

“那就一颗吧,这些人也只是利益熏心,不算什么大奸大恶。”萨科塔用纤细的手指搭上弹巢,轻轻一弹让其飞速旋转起来,紧接着合上弹巢将谜底藏进铳膛。她刚打算抬头看一眼远处的情况,头顶的光环便先她一步将她暴露出掩体。猛烈的火力再次覆盖过来,力道强劲的箭矢射在墙上叮当作响。

萨科塔狼狈地矮下身子半躺在地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去看什么,直接开枪了事,打穿这面墙就好了。不过要记住,审判是公平的,你评判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有权评判你。”

她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铳,终于做出决定,抵住墙根扣动了扳机。四下咔哒声接连响起,紧接着一道光柱从铳口射出,刺穿了前方的一切。

“看样子这次审判站你这边。”我看着她手里的铳,以及铳口往外的一大片残垣断壁,满意地摊开手。萨科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枪的威力,不可置信地问:“那,那我要是填两颗子弹呢?”

“超级加倍呗。”我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时刻谨记,每一次开火都会打完所有子弹,而第六发必然留给你自己。你可以往里面填入更多子弹,但最后一发击中自己的概率也会提升。”

“就凭这一颗子弹的威力,完全没有冒险的必要吧。”萨科塔有些后怕,她看着手里没了弹药的左轮,眼神复杂。方才的射击一直到第五发才射出子弹,若是再往后一圈,现在她应该已经洒满这片废墟了。

我看出了她的担忧:“审判的权利交由你手,当你认为其所需要的审判程度增加,你就填入更多子弹;相对的,越大概率审判成功,就越有可能会伤及自身。子弹的数量代表着威力,也代表对方恶行的堆积,而你的每一次开火都意味着一次审判,希望你理解其中的含义。抹去罪恶并不容易,付出代价在所难免。”

萨科塔的左轮在她手中转了几圈滑进枪带,她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相比于我在审判他人,更大的可能性是——我在替你干活。”

“就是这样,代行者。”我张开双臂,整个人仿佛在放出光芒,萨科塔注视着我,我温和地微笑:“正因我相信你是一个公正善良的人,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而胡乱评判,也不会在对恶的审判上有任何偏颇,所以才将审判交予你手。”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萨科塔揣着双手,饶有兴趣地问。

我垂下眼眸,她的光环缓缓闪烁,像是在为什么庆贺,萨科塔似乎有所明悟。

“我就是拉特兰。”

萨科塔眨了眨眼:“刚认识十分钟的同族突然告诉我他是拉特兰。”

“你的不信任并不会动摇我分毫,就像思想无法改变物质世界。”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拉特兰国徽的图案,“我也只需要负责拉特兰的延续,而不需在意人们是否相信我的存在。”

“哦,就是什么神之类的。”萨科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不应该一边放出万丈光芒一边飞到空中么?”

我扬起眉:“我没有么?”

“没有,你只是站在一块高一点的石头上。”

我再次见到我的代行者时,她好像成为了一个什么组织的一员,我由衷希望那不是什么桥牌俱乐部或者地下拳击场。

不过从她头、脖子和身子的顺序来看,这位萨科塔并没有乱用审判,倒不如说最近几次她做得还不错。我大致回忆了一下,哥伦比亚的匪帮,扰乱居民的大批雇佣兵,最多的一次她选择了填入三颗子弹。

我找了个机会与她进行了交涉并赞扬了她最近的行动,她则提出了一些希望我提供帮助的事情——把几个品种奇特的甜点从拉特兰免费下午茶的菜单里删掉。

笑死,不会真的有人去吃拉特兰免费下午茶吧。

最终我还是不得不认真地警告她,三颗子弹没有打死自己只能说明对方罪恶罄竹难书,并不是因为她运气很好,她仍不应冒太大的险。萨科塔笑吟吟地答应了我,并且说如果她不幸在一次审判中死去,会把我的照片发到维多利亚征婚公司。

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后来再看到她的消息,是她的死讯。

这位代行者存活的时间远比其他几位要长,但比我想象得短很多——我以为她可以一直活到寿终。我略带遗憾,也不无好奇地翻开她的行动记录,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事件让她失去了生命。

她死于审判。

“怎么可能!!”我瞪大了眼睛蹦起来,门口耐心敲门的遗物信使被吓了一跳,我愣愣地看着书面上写着的那行字,仔细回忆这几天的审判记录。

我骗了每一个代行者,他们都以为填入子弹后弹巢转动的过程是随机的,并且也都以拉特兰人特有的乐观与浪漫接受了这种随机性。可实际上,每一次审判我都有参与其中,空腔的位置也是由我选择,只要审判不违背戒律,基本上都不会祸及自身。

这就像一个轮盘,他们都不知道指针最终会指向哪儿,但他们心中的信念与坚持,仍然支撑着他们义无反顾地旋转轮盘。

我不会辜负这种信任,指针必然落向正义。

可是这最后一次旋转,导致她死亡的审判,我却一无所知。这不可能,如果没有由我选择空腔的位置,审判将无法进行。

我打开门,从遗物信使手里接过包裹,没等他打招呼就关上门,然后扑去桌前将这份行动记录从头看起。行动发生在维多利亚边陲的一个小镇,被审判的人是几个恶盈满贯的暴徒,从我个人来说,她就算往嘴里塞一把石子我也会帮她把石头发射出去打穿对面的头骨。就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掏出了左轮。

子弹的数量与威力其实没有直接关系,只要审判足够公平,代行者信念与能力足够支撑,哪怕一颗子弹都足以夷平一座城市。在此之前,她已经处理过许多事件,理应十分清楚这些子弹的威力,对付这些肉身脆弱的暴徒,只要——

她填入了六颗子弹。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撕开包裹,倒出里面的物什,将包装盒丢去一旁。那是一个破碎的左轮弹巢,只是持着它,我就能感觉到手心里迸发出无穷的光与热。

“只要轮盘上全部是同一个选项,我就无法操控结果——真是有趣的想法,借此审判自己更是超乎我的预料,萨科塔果然够擅长给人找麻烦。”

将弹巢放在桌上,我取下了头顶的光环,柔和的光芒映射出一把完整左轮的形状。我将光环套在弹巢上,丝丝线条从光芒中爬出,顺着左轮向外编织出一只手,继而是一条胳膊,一个萨科塔。

“既然是你接起了这个电话……算了,这招被人用过了。”

我看着逐渐构成的人形笑起来:“从现在起,你就是拉特兰的意志。”

(责任编辑: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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